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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四章 死亡原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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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西子閣商初蘭的廂房是她被殺現場的話,那一定早就被玉樓春的人清理過了。

但林靖來過這房間裏多次,對一切陳設裝飾都非常熟悉,有一點異樣都能立刻分辨出來。

他推開門,首先看見的,是原先窗邊桌上放著的一個約兩尺高、畫著“紅拂夜奔”圖案的青花瓷瓶不見了。蹲下來細看,地上青磚的縫隙裏有細小的白色碎片。

林靖踏進屋內,在四下仔細觀察著,不經意間發現臥榻底下隱隱有微弱的光亮,他俯下身靠近去看,原來裏面有兩顆夜明珠。旁邊還有一顆紅色的珠子,應該是商初蘭戴過的那串四面刻“囍”字的珊瑚手串上的。

玉樓春的人說謊了,很明顯,這裏經歷過了一場爭鬥。

青花瓷瓶應該是商初蘭與行兇之人爭鬥時撞到地上摔碎,被打掃幹凈了。臥榻底下的珠子太隱蔽,沒有被發現,保留了下來,證實了這裏才是商初蘭被殺死的現場。

不過,這些都沒法說明是昨天晚上留下來的,林靖也有好一陣子沒來過了,玉樓春的人可以辯解說是以前就這樣了。

林靖走到書架前,上面書籍曲譜的位置也都打亂了,看來行兇之人也在這裏找過東西。幸好從自己上次走後到現在,商初蘭也沒有什麽可打探的消息,所以這裏什麽文字的信息也沒有留下。

既然玉樓春的人清理了現場,那行兇的事多半與他們有關系了,要麽人是他們殺的,要麽人是別人指使他們殺的。

玉樓春的背景果然很深啊。

那是誰想動自己的人呢?

首先不會是周維楨。大理寺司直不過是從明面上督查朝廷百官,誰要真幹了見不得人的事兒,哪兒會擺在明面上給別人查到。所以,周維楨也一直要靠自己的這張情報網來監視永寧國的大小官員,尤其是京城這些重臣。

也許是有人想針對周維楨下手,所以從自己這裏切斷他的消息源。有正統皇家血脈的,蜀王周凱元首先不會動這個心思。上回三王叛亂,他是第一個退出的,而且他也沒有這個兵力。再說,蜀地富庶,他偏居一隅也很閑適,不需要費這個心力。

晉王周屹元倒是有這個可能,但那人性格耿直,向來明人不做暗事。所以,也不會幹這種暗地裏的勾當。

其他皇家偏枝,就更沒有繼承皇位的資質了,除非他們想謀反。但手中沒有兵權,也只是天方夜譚。

那就只能是外部勢力了。

林靖想起第一次讓李好音去探蕭家的事情。那時候蕭老爺子還沒死,他中風後對蕭季桐交待後事:前朝弘和皇帝殯天之前,曾經在一個地方埋藏了一批寶藏,其中還有一顆能夠起死回生的仙丹。這寶藏的秘密委托給了包括蕭家在內的六個家族,以“清白如水”印章為信物,這六個家族要擔負起覆活弘和皇帝、恢覆前朝江山的重任。

在雙江城的時候,楊瀾清說過,除了他們家之外,其他五個家族都與紅蓮教合作了。如果他們真想造反的話,紅蓮教確實是一個勢力十分強大的靠山。

最近永寧國內發生的這些事,也足以見得紅蓮教像一顆參天大樹的根須,已經深深紮入土地的每一個縫隙。並且有了各種天災人禍的滋養,那些細小的根須還在繼續生長。

剩下的事情就是大理寺的了,林靖對於真兇是誰並不感興趣,也並沒有打算替商初蘭報仇。畢竟商初蘭對於他來說,只是一顆棋子,他來這裏的目的是確定她的死和玉樓春有關系。

玉樓春這個地方,大概也是靠著紅蓮教的勢力,才能在帝京這種地方占得一片天的。他們肯定也和朝廷某些要部打通了關系,要不然也沒有那麽多官員敢來這裏。

而且紅蓮教現在和南象國也走得很近,說不定南象國也參與了謀反之事。

林靖出了玉樓春,騎馬往大將軍府去。

昨天晚上去了一趟驗屍房,然後幾個地方跑著忙這件事,一夜沒合眼,連澡也沒洗。今天一早又來了玉樓春,林靖素有潔癖,覺得自己現在渾身不舒服。

回了房,見李好音的房門還關著,林靖心想,這丫頭,最近除了吃就是睡,都日上三竿了還不起,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。

他叫了下人去給他準備洗浴的東西,這期間去敲了敲李好音的房門。

李好音正躲在被子裏偷看她的話本,突然聽見人敲門,嚇得條件反射般把書一合,就塞進褥子裏。撫了撫劇烈跳動的胸口,平靜了聲音問:“誰呀?”

“是我。”外面一個冷淡的聲音回答。

一聽是林靖的聲音,李好音更慌張了。昨天晚上林靖一直沒有回府,所以自己就關起門來看書,看到一根蠟燭都燃盡了。早上天亮了,她又接著躺在床上看,連起床時間都忘了。

“你別進來,我在穿衣服,馬上就出來。”李好音掀開被子跳下床,踩著鞋子,急急忙忙地穿衣服。

林靖的臉沈了下來,可生氣是生氣,但也拿她沒辦法,“慢慢穿你的衣服吧,我不進去。”他說完就去自己屋裏洗澡了。

等李好音穿好衣服出來,發現林靖已經不在了。她暗暗松了口氣,回去把書在安全的地方藏好,然後出來抓起桌上的點心吃起來。吃了兩塊點心,還不飽,又出去找了夏冰要早上剩的白粥吃。

等再回來的時候,聽見林靖房裏有動靜,她就跑過去扒著門縫往裏看。

林靖準備待會兒進宮去找周維楨說玉樓春和紅蓮教勾結的事,於是只拿熱水飛快地洗了個澡,現在正在裏面換衣服。

李好音剛好從門縫裏看見他***著上身,將一件中衣往身上披。原來他也不像平時穿著衣服時看起來的那樣瘦,身上都是結實的肌肉,腰腹間有清楚的溝絡,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睛。

意外看到不該看的一幕,李好音騰地臉紅了,頓時感覺腦子裏一陣眩暈,呼吸的節奏的亂了。她立刻羞得轉過身來背對著門,心裏暗暗對自己說了一句:“刺激……”

番外 不悔

我很小的時候,家裏還是有錢的,還有一棟大宅子。

家裏還有許多下人伺候,我什麽也不用幹,只用美美的當我的千金大小/姐,連梳頭洗臉都有兩個丫鬟替我幹。

父親對母親也好,真可說得是百依百順。母親愛美,每天發髻裏簪的花連堆紗的都不用,要用新鮮摘下來的,父親就每天早晨差人去給她買,然後親手給她插上。

見過我的人都誇我美,母親說,等我長到十三歲,就會有人來提親。她說:“琇瑩啊,娘一定要替你找一個好人家,要像你爹這樣會疼人的。”

是的,在帝京,人人都知道玉樓春的商初蘭,可沒人知道,我的本名叫“宋琇瑩”。“有匪君子,充耳琇瑩”,是美麗寶石的意思。爹說,我就是他手心裏一顆最美的寶石,是他最珍視的人。

可自從父親迷上了賭錢,這個家就不再是個家了。錢很快就花光了,田地也賤賣給了別人。

然後辭了家裏的下人們,接著是賣家裏的東西。趙松雪的字、吳道子的畫、越窯的青瓷瓶子……樣樣都是好東西,一件一件全被他拿去抵了賭債。

父親賭紅了眼,誰也勸不住,母親以死相逼也沒用。沒多久,家裏的宅子也賣了,我們只能去城郊一個泥土和茅草搭起來的破屋子住。

最後,實在找不出還能賣的東西了。於是,父親連賣給別人家當丫鬟的機會都沒考慮,因為青樓給的錢最多,就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直接賣進了一個見不得人的去處。

人牙子說,這裏是全帝京最大最好的青樓,賣到這兒來,還算是我的福氣。

這一年,我才十歲。

玉樓春的老板讓我叫她張媽媽,她說這玉樓春裏的姑娘都是她的幹女兒。我給自己取了藝名叫“商初蘭”,連原來的姓都不想用。

張媽媽說,我們都是要接/客的,但她看我長得漂亮,還頗通詩詞書法,有做頭牌的潛質,所以要好好培養我。

於是,我要比在家的時候更刻苦地練琴、練曲。稍有一點懈怠,下場不是餓飯就是挨打,要不然就是大冬天的跪在雪地裏。

我在南方長大,沒經歷過北方的寒冷,凍得膝蓋鉆心疼。可手是要帶著厚厚的毛皮手套,因為手指頭還得彈琴,凍壞了就掙不了錢了。

我也試過逃跑,可一個小孩子能逃到哪兒去呢。被抓回來就是一頓打,後來,被打得實在受不了了,只好乖乖聽張媽媽的話,把眼淚吞進肚子裏,接受了自己的命運。

十二歲的時候,我第一次在玉樓春亮相,初一露面就名冠京都,坊間還有許多人寫了詩詞來誇我。

張媽媽非常高興,專門在玉樓春的後院裏給我蓋了一棟三層的小樓。她說我是江南來的,長得也和西施一樣沈魚落雁,所以把那小樓取名叫做“西子閣”。

我心裏只覺得好笑,西施最後能和範蠡同泛五湖而去,我能有什麽樣的好下場。

然後,我終於長到了小時候最期待的十三歲,可等來的,不是一個會八擡大轎娶我進門的如意郎君,而是一個花了大價錢讓他梳弄的客人。

第二天,我大哭了一場,只想死在那西子閣裏。可張媽媽卻說,哪個賣入青樓的女子不用陪客的,我若是有想死的打算,她會折磨得我生不如死。

我是相信她做的出這樣的事的,於是只能接受了她的安排。

好在她為了擡高我的身價,讓我更奇貨可居,想出了一個規矩。想見我的人必須提前十天半月的遞帖子,然後從中挑選幾個人參加每三天一次的競價,出價最高者才能進我這西子閣。

我可以自己挑人,這是張媽媽給我的權力,我把它當作我在這個苦難之地的一點福利。這樣我就不用和前院那些姑娘們一樣,不管多粗俗不堪的客人,多無理取鬧的要求都得接受。

我第一次見到林靖,他大概才十四、五歲。當時我是驚訝的,怎麽玉樓春連小孩子也放進來了。

可他說:“我不是來睡你的,我來,是想和你談一筆交易。”

他長得是英俊的,只是臉上總是很冷淡,好像是一塊堅冰,隨時準備把人給凍起來。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裏好像藏滿了秘密,可讓人忍不住被吸引過去。

我突然就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,或者說,我得承認,我是對他動了心。

“你要和我談什麽交易?”我問。

“你選擇我讓你陪的客人,並且從他們嘴裏打探我要的事情。”他說起話來就不像個小孩子了,“而我,可以替你父親還清賭債,並且讓你的父親和母親過上原來的生活。”

我雖然恨我的父親,可我還愛著我的母親。從我走後,一直擔心連她也要被賣去暗門子換二兩銀子。也擔心她沒有飯吃、沒有衣穿,最後餓死凍死在那個漏風漏雨的破房子裏。

我沒有辦法不答應和他做這個交易。

從此他再來的時候,也不用再和其他人一樣,要提前遞帖子和競價。

他來的時候,從來不上我的床,就坐在桌子邊喝酒或者喝茶。只跟我說我要接的任務,偶爾隨便聊兩句無關痛癢的事。

就這麽過了兩年,有一回晚上,我給他的酒裏下了合歡散,他終於躺到了我的床上來。這樣做是很下賤,可我本就是個青樓紅倌兒,誰還能覺得我是個清白高尚的人呢。

第二天醒來,發生了什麽顯而易見。可他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,聲音和平時沒什麽區別,“既然睡了你,那還是該付錢的。”他拿了一疊銀票給我,“不過以後你再敢這麽做,我會殺了你的母親。”

我努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,收下了他的錢,若以後想將自己贖出去,不也得用錢的不是嗎。

後來,有一天晚上,那是明昌四年的事吧。林靖來我這裏,窗外有個小姑娘在偷看,那是他前幾年從玉樓春買出去的一個小丫頭。

那丫頭一定也很喜歡林靖吧,我故意裝出和他很親熱的樣子,她一定被氣壞了。可真正氣壞了的人是林靖,他當著我的面訓斥了那丫頭。

那,大概是他心裏在意的人吧。只有在意,才會生氣,因為在乎她的安危。

我可真是嫉妒啊。

今天是八月十五,中秋節,這是一個思念的節日,我很想念我的母親。但我收到過她的書信,林靖將他們安排得很好,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事。

我坐在妝臺前梳妝,別的姑娘都在院子裏祭月吧,可我今天晚上還得陪客人。

林靖有好一陣子沒給我任務了,我就自己挑了城東聚財樓王老板的二公子。人嘛,是傻裏傻氣的,好在很禮貌,從不為難我,一點也不像是那種暴發戶的兒子。

有人敲門,是王公子早來了嗎?

我往門那兒走,突然聽見有人從窗戶跳進來,還沒等我回頭,就不知道拿什麽勒住了我的脖子。我拼命掙紮,他拖著我一直到了窗戶邊,撞掉了桌子上那個畫著“紅拂夜奔”的青花瓷瓶。

那瓶子是我挑的,我也期待過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她一樣,與自己愛慕的人相約私奔。但我還得留在這裏,替他打探消息,就算攢夠了贖身的錢,我也不會走的。

不過,我現在馬上就要死了,一定是有人知道了我替林靖打探消息的事,要來滅口。前兩次來的客人就有點奇怪,可他一直沒來,我也沒機會對他說。

我用最後的力氣扯斷了手上那串四面刻“囍”字的珊瑚手串,算是給他留個線索。

我看著窗外的月亮,十五的月亮真圓,我都沒有好好欣賞過。沒有替自己贖身,從這苦難之地出去,還因為他被人殺了,可是我也沒什麽可後悔的。

我愛他,哪怕他愛的是別人。

中天一片無情月,是我平生不悔心。

階段性總結20180527

這本書寫到這裏,林靖和李好音的感情戲已經初見端倪了,但是李好音的年紀還是好小啊,阿夏也很捉急的說(/扯頭發)。

從今天之後,整體的故事就要往高/潮推進了,所以阿夏想休息兩天,將整個故事的主線和支線好好捋一捋,好讓你們和我一起迎接一個更好的故事情感爆發。

這本書開文的時候就有人勸我,要迎合讀者,寫點很爽的,很小白的,節奏很快的,看起來逼格很高的文章。

但那不是我想要的,我想做一個有讀者喜歡我寫的書的作者,而不是一個沒有自我、只想紅的作者(/傲嬌臉)。

寫文章,文字是越簡單越難寫的,阿夏最喜歡的中國現當代作家是老舍,他用最平白的文字寫出了最美的文章來。

一直喜歡一句詩,甚至用它定做了喝茶的茶盅——“淡極方知艷”。

這是阿夏追求的境界。

昨天寫了一章番外,這本書裏,每一個有分量的配角死去之後,都會有一個關於他/她的番外。

所以,你們可以看出來,這本書會有不止一個人死啦。

關於角色的番外裏,我會用回憶錄的手法來敘述他們的一生,讓大家了解,這些配角背後也有你不知道的故事,也有跌宕起伏的心理變化(昨天寫完青樓頭牌那個番外之後,自己還難過了好一會兒)。

嗯,就是這樣了,其實就是想跟大家請兩天假,但是看著後臺不斷增加的收藏,還有大家給我的訂閱和打賞,心理壓力很大,感覺做一個斷更的作者很羞愧。

但我會用好的作品來回報你們,謝謝大家諒解,鞠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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